來源:路透社 http://www.icenci.com/quanqiutexie/yingwenmeitijingxuan/2014-04-23/171.html
原文链接:uk.reuters.com/article/2013/12/05/uk-thailand-rohingya-special-report-idUKBRE9B400920131205
2014普利策国际报道奖:编者按: 2014年度的普利策新闻奖,路透记者因报道穆斯林罗兴亚人在缅甸被暴力迫害的遭遇获得“国际报道奖”。参差计划译者选取了这篇普利策获奖报道,详细解析了缅甸罗兴亚人为躲避国内迫害试图逃离,在进入泰国境内后,怎样被送入人口贩卖网络的故事。
罗兴亚人:缅甸及孟加拉国的穆斯林信徒,在所在国内一般没有国籍认可,被认为是非法移民。长期以来,缅甸政府对罗兴亚人在土地的分配使用、经商、清真寺的修缮和兴建、出国朝觐以及自由迁移等方面设置了诸多的限制,由于当地经济落后,生活贫困,再加上孟缅边境的管理空白,滞留在缅甸的罗兴亚人一直不断外迁。
泰国入境处官员表示,他已经被遣送至缅甸。而事实上,入境处将23岁的伊斯梅尔和其他数百名信奉穆斯林的罗兴亚人卖给了人口贩子,之后他们被扭送至丛林里的残酷集中营。
为逃避宗教迫害,数千位罗兴亚人逃离了缅甸。通过在三个国家的调查,路透社发现了泰国国内的一项秘密政策。因为这项政策,入境处拘留所内的罗兴亚人难民被转送给在海上等待的人口贩子。
这些罗兴亚人之后被送往泰国南部,被关押在靠近马来西亚边境的一批集中营内,直到家属送上数千美金的赎金后才得以释放。路透社记者确认了三个这样的集中营,其中两个是根据被关押的罗兴亚人的证词确定的。之后记者又通过艰苦跋涉,在一个叫 Baan Klong Tor 的村子里找到了第三个防守严密的营地。
数千位罗兴亚人经历过这样的热带集中营,无数人已经葬身此地。根据幸存者描述,一些人死于看守者之手,一些人死于脱水或疾病。
泰国政府表示,国内罗兴亚人的迁移与人口贩卖无关。但在与本文相关的采访中,泰国皇家警察方面首次承认,有一项政策通过人口走私网络来清除被扣押在泰国境内的罗兴亚人,这项政策被称为“二号选项”。
包括伊斯梅尔在内的五位罗兴亚人表示,他们是直接或间接地被泰国入境处官员卖给人口贩子的。”一开始看上去很正式。他们给我们拍了照,提取了指纹。但上船之后船在海上开了约二十分钟,我们就被告知是被卖掉了。”伊斯梅尔是一位消瘦的农民,有一张窄长的脸和一头紧密的卷发。
伊斯梅尔表示,他最后到了泰国南部的一个集中营。21岁的波佐尔·穆罕穆德(Bozor Mohamed)同样被关押在那里,虚弱的身体让这位罗兴亚人看上去比他的实际要小一些。穆罕穆德表示,这个集中营由持有枪械和棍棒的警卫看守,每天至少有一人因为脱水或疾病死亡。
“我以前是个很强壮的人。”这位曾经的稻农在接受采访时,正在按摩他萎缩的双腿。
穆罕穆德和其他受访者表示,集中营内环境恶劣,食物缺乏,他们也多次被打。穆罕穆德的肘部与背部伤痕累累,这些伤痕是在他通过电话向身处马来西亚的姐夫求助,以获取2000美元的赎金时,被看管人员殴打留下的。而对于那些没法在马来西亚找到赎金提供者的被拘禁者,集中营就成了他们的家。“他们的胡子很长,头发垂到了后背中间,乍看上去像是女人。”穆罕穆德说。
“拘禁海湾”
对于那些没法用金钱赎买自由的罗兴亚人来说,他们的最终命运仍然未卜。一位泰国的走私者表示,有些人会被船运公司或农场买去当作劳动力,每人的价格在5000至50000泰铢,折合155至1550美元。
这位要求匿名的走私者表示:“根据劳动能力的不同,价格也有区别。”
位于泰国的“阿拉汗项目”是一个关注罗兴亚人的组织,他们先后采访过数十位曾陷于泰国及马来西亚集中营内的罗兴亚人。“阿拉汗项目”总监克里斯·勒瓦(Chris Lewa)表示,许多付不起赎金的罗兴亚人最后沦为了集中营的厨师或保安。
在调查报告呈现的事实面前,泰国警察的二号人物作出了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表态——泰国皇家警察副总警监 Chatchawal Suksomjit 表示,泰国官方曾从之前的罗兴亚人走私活动中获利。他同时承认了泰国南部存在非法集中营,他们称之为“拘禁海湾”。
塔里特·蓬蒂斯(Tarit Pengdith)是泰国特别调查部的部长。在泰国,这个部门相当于美国的联邦调查局。在路透社记者就已发现的集中营问题采访他时,他表示:“我们听说过这些位于泰国南部的集中营,但并没有对此展开调查。”
在政治危机和本周街头抗议冲突的打击下,泰国的未来及其国际地位面临着严峻考验。泰国面临的问题之一,即是否要同朝鲜、中非共和国及伊朗一样,成为世界上在打击人口贩卖问题上表现最差的国家。
形势并不乐观。
美国国务院每年发布的人口贩卖报告将全球各国按照其打击人口犯罪的成果进行排名。在过去四年内,泰国一直处于报告所设的“二级观察名单”内,这是排名的倒数第二级。若不能于2014年在人口犯罪问题上作出“显著努力”,泰国将自动跌至观察名单的”第三级”。
如果跌至这一名单的第三级,理论上泰国会招致美国方面的制裁威胁。但实际上,作为美国在亚洲最早的盟友之一,泰国不太可能被制裁。然而,对于这个正在努力游说以取得联合国安理会非常任理事国席位的国家来说,这次降级将会让它颜面尽失。
被驱逐的罗兴亚人
罗兴亚人是缅甸及孟加拉国的穆斯林信徒,在所在国内一般没有国籍认可,被认为是非法移民。2012年,位于缅甸西部的若开邦内爆发过两次罗兴亚人与当地占人口主要比例的佛教信徒的冲突,造成了至少192人死亡,14万人流离失所。其中大多数人是居住于破落营地,或是缺乏医疗、教育及工作的种族隔离区内的罗兴亚人。
因此,在过去几年内,不计其数的罗兴亚人通过海路逃离缅甸。由伊斯梅尔、穆罕穆德与数万名罗兴亚人共同参与的这次逃亡,是自越战以来最大规模的海路逃亡行动之一。
但是,针对罗兴亚人的偏见在南亚区域广为存在,这使得他们难以找到安全的庇护所,也很容易落入人口贩卖者的魔爪。“没有人为他们说话,他们是被遗弃的人群。”国际组织“人权观察”亚洲区副总监菲尔·罗伯森(Phil Robertson)表示。
通过挤身在超载的渔船或货船里,许多罗兴亚人横穿了孟加拉湾。他们期待的目的地是马来西亚——这是一个以穆斯林为主要宗教信仰的国家,至少有31000位罗兴亚人已经在此居住。根据路透社2013年7月的报道,许多难民是在泰国被发现的。在泰国,海军与海警通过与走私者合作,从前往马来西亚的船只的航程中获利。
1月9日,数百位罗兴亚人在泰国政府组织的两次突袭中被捕。这两次著名的突袭分别位于靠近马来西亚边境的大巴刹镇(Padang Besar)及沙道镇( Sadao)。当时,地区警察副指挥官、陆军上将 Krissakorn Paleetunyawong 宣布,这些罗兴亚人会被遣返回缅甸。但遣返从未成行。
在泰国警察当日于大巴刹镇逮捕的393名罗兴亚人中,包括伊斯梅尔、穆罕穆德,还有伊斯梅尔22岁的朋友艾德里斯(Ediris)。这三个年轻人在若开邦北部的一个贫穷村镇Buthedaung相遇。
他们的故事披露了这个在南亚腹地快速发展的国家——泰国,是如何从先前打击人口贩卖转向支持这一行为的。
隐秘政策
被捕后,艾德里斯与伊斯梅尔被带至位于沙道镇的入境处拘留所,与从附近一位走私者家中发现的其他300位罗兴亚人关押在一起。这座两层楼的拘留所人满为患,其设计容量只有几十人。妇女和儿童被转移至了其他庇护所,而一些男性被送往泰国的其他入境处拘留所。
当时泰国全境关押着约1700名罗兴亚人,政府希望在7月前将他们全部遣送出境,为此(泰国政府)还与缅甸方面就遣送问题举行了会谈。但会谈无疾而终——缅甸方面将这些罗兴亚人视为来自孟加拉国的非法移民,拒绝承担责任。
在几个月的关押中,成年男性与青少年都失去了活力。他们被关押在狭小的、笼子一般的监狱内,几乎无法坐下或站立,更不用说行走了。今年6月,路透社记者前往一所位于攀牙府(Phang Nga Province)的入境处拘留所,这里离旅游胜地普吉岛很近。269位男性被塞在一个只能容纳不到100人的空间里,尿液与汗水的气味弥散在空气里。有些拘禁者的肌肉已经萎缩,需要使用拐杖。
Anatachai Thaipratan是泰国伊斯兰医疗协会的顾问,也是一名医生。他在7月检查过沙道镇入境处拘留所时发现,有五位罗兴亚人已经生命垂危,其中两人在送医过程中死去。
被拘禁的罗兴亚人成为国际焦点,泰国政府的压力倍增,缅甸及马来西亚方面都不愿接收他们。上千名罗兴亚人继续前往泰国,联合国难民署发表了紧急呼吁,希望泰国政府能为他们提供新的住所。泰国政府曾计划在南部洛坤建府(Nakhon Si Thammarat)建一座“巨型居住营”,因引发当地居民强烈抗议后放弃。
8月初,270名罗兴亚人在攀牙府的入境处拘留所举行暴动。他们破坏了监狱内的隔离护栏,希望能够出去,在即将过去的穆斯林斋月内完成祈祷。在8月的后三周里,超过300名罗兴亚人分别从五个拘留所逃离。
此时,21岁的被拘禁者穆罕穆德已经无法行走,更不可能逃跑了。在与95位罗兴亚人同囚的监号里,他的腿部肌肉已经在多月的囚禁里萎缩。伊斯梅尔与艾德利斯则辗转于不同的拘留所,最后被关押在泰国北部的廊开市(Nong Khai)。廊开位于泰国北部的边境地区,与老挝接壤。
一位要求匿名的政府高级官员表示,泰国的选择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少。他们无法要求缅甸政府改善这些罗兴亚人的生活状况,从而阻止他们逃亡至泰国——这不仅会损害双边的外交关系,还会损害政府与企业间的联系,因为当下不少泰国企业希望能够进入缅甸这一世界新兴市场。
泰国方面也不能以触犯泰国入境法规为由,拘捕、控诉及监禁这些罗兴亚人,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的监狱将被这些罗兴亚人塞满。”Chatchawal表示。
日益增长的问题最终在10月孕育了“二号选项”,这个秘密将罗兴亚难民遣返回缅甸的政策,却最终导致这些罗兴亚人进入了人口贩卖的网络。
几个月后,政策出现了变化的迹象。9月13日,入境处处长、上尉警官帕努(Panu Kerdlarppol)与其他机构官员在旅游胜地苏梅岛举行会谈,讨论如何处理罗兴亚人问题。之后,帕努宣布,入境处会接受罗兴亚人方面的要求,若有人希望回家,会“帮助安排他们的遣返问题”。
根据泰国军方下辖的安全机构——国内安全行动指挥部提供的信息,截止10月初,泰国境内的14所入境处拘留所已关押了2058名罗兴亚人。一个月之后,根据非政府组织及穆斯林义工的统计,这一数字下降到约600人。而到12月初,泰国入境处表示,这一数字已经下降至154人。
罗兴亚人正快速地从泰国的入境处拘留所内消失,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我们的命在他们手里”
实施“二号选项”这一政策的中心是泰国拉廊省,这里人烟稀少,与缅甸以海域接壤,双方共同管理的狭长区域治安很差。这里的海岸线被繁茂的红树林覆盖,近海散布着一些零星的无人岛。这样的地理位置及条件,使得走私者长期对这片地区青睐有加。
拉廊省首府拉廊过去因锡矿业而兴盛,如今的经济支柱是渔业及旅游业。锈迹斑斑的拉网渔船、潜水船和游艇一起,在泰国及缅甸之间穿梭。这里也有一种木质的“长尾船”,用于将缅甸劳工运送至只有30分钟航程之外的缅甸港口高当(Kawthaung)。“长尾”一词得名于其修长的传动轴。
到10月底,入境处的卡车载着数百位罗兴亚人到了拉廊,进行后续遣送工作。伊斯梅尔和艾德里斯就在其中,他们从廊开出发,一路精疲力尽却只能站着,经历了1200公里(746英里)的旅程后,到达了这个港口城市。
在拉廊的入境处拘留所,他们接受了拍照,并被泰国入境处官员告知将被送回缅甸。伊斯梅尔说:“他们说其他国家都不接收罗兴亚人,缅甸的局势也已经平静了。”
之后,他们被用车送至拉廊的一个港口,分别上了四艘长尾船,每艘船上有三位泰国或缅甸籍的船员。到了海上之后,这些罗兴亚人希望驾驶员能够帮助他们,但这位操着缅甸语的驾驶员摇了摇头,并告诉这些罗兴亚人,他们已经被泰国入境处官员以每人11000泰铢(350美元)的价格卖掉了。
伊斯梅尔说:“他们告诉我们,我们的命现在归他们了。”
10月23日下午,在海上航行约30分钟之后,长尾船停了下来。从下午2、3点钟一直等到了约6点钟,一艘大渔船开来了。长尾船上的罗兴亚人登上了大船,一夜航行后,在凌晨4点到达了一个被森林覆盖的岛屿,岛屿与大陆之间隔着一条狭窄的河。
伊斯梅尔表示,他在集中营内看到了另外约200位罗兴亚人,大多数人在睡觉,被持枪的警卫看守着。看守们推着伊斯梅尔和其他人进入了一片泥泞的空地,那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伊斯梅尔被告知,如果能让家人交出60000泰铢(1850美元)的赎金,他就可以获得自由。“如果你不(让家人送赎金来),我们就用这个。”一个警卫拿出了一条铁棒。
伊斯梅尔身上有些现金,但不够要求(赎金的量)。“我们要逃跑。”他悄悄对艾德里斯说。在集中营内待了一小时后,两人趁着黎明出发了。在警卫的鸣枪示警中,他们穿过了丛林,跋涉过河后到了大陆。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他们通过饮用溪水和吃香蕉树的树干活了下来。他们进入了一片橡胶园,赤着的双脚在丛林逃亡中划得伤痕累累。他们见到了一个缅甸人,缅甸人答应他们,每人支付8000泰铢(250美元)后就可以将他们送至马来西亚。
在同意后,他们被用车送至泰国南部的一处住所,路透社记者在这里采访了他们。几个小时后,他们通过搭便车的方式,沿着马来西亚的国境偷渡成功。
丛林集中营
波佐尔·穆罕穆德(Bozor Mohamed)是第三个从缅甸Buthedaung来的罗兴亚人,这位年轻人被关押在一个位于大巴刹镇的丛林集中营内达10天。
他表示,自己也是被泰国官员在与缅甸接壤的海岸附近通过船只非法运送贩卖的。之后,在阵雨和夜色的掩护下,他与约200位罗兴亚人一起,被船只运回了泰国海峡,在那里开始了新一轮的考验。
这些罗兴亚人被用货车、摩托运送或步行的方式,送至一个位于马来西亚边境的走私集中营。在最后的一段山路上,持棍棒的人抽打着这些因为经过数月囚禁而开始眩晕的年轻罗兴亚人,他们跌跌撞撞地走上这座陡峭的、森林密布的小山。
这些人中有一位名叫穆罕穆德·哈森(Mohamed Hassan),他是第四个从泰国走私网络中逃脱的罗兴亚人。19岁的他有张娃娃脸,来自若开邦首府实兑。
他表示,自己在9月份和几十位罗兴亚人一起,搭了一夜的便车,又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最后到了这个营地。拘禁者要求头晕目眩、精疲力尽的他们带补给上山,这位19岁的青年背了一袋米。他说:“如果我们停下来,就会有人用棍子打我们。”
他说,营地被带刺的铁丝网分隔开,由约25位持有枪支、刀具及棍棒的人看守。哈森估计,营地内拘禁了约300位罗兴亚人。他们睡在塑料布上,暴露在日晒和雨淋中,每天只能吃上一餐,包括米饭和鱼干。他说,自己总是觉得饿。
有一晚,两个罗兴亚人试图逃跑。看守捉住了他们,绑了他们的手,把他们拖回了营地。之后,看守开始用棍棒、鞭子和长橡胶条抽打他们。“每个人都看到了,没有人讲话,有些人哭了。”哈森说。
哈森表示,这次体罚持续了约30分钟,然后一个看守拿出了小刀,割开了其中一个逃犯的喉咙。
看守要求囚犯们将这具尸体丢在丛林里。另一个逃犯则在被杀后被丢进了小溪里。之后,哈森因为恐惧和体力不支而开始呕吐,但他努力忍住哭泣。“只要我一哭,他们就会打我。我觉得自己肯定会死在这里。”
他获释的唯一期望来自他42岁的大哥,大哥长居于泰国。哈森身上有大哥的电话号码,但起初拘禁者们不允许他拨打这个号码。(走私贩并不愿意接触来自泰国的亲属,因为这些亲属有可能联系泰国政府,这会破坏交易。)
在营地内待了20天之后,哈森终于联系上了他的大哥。后者表示,自己卖掉了摩托车,筹到了大约3000美金来赎回他。
通过之前被囚禁的罗兴亚人的证词,记者们确定了三个走私集中营的位置。
为了直接确认一个靠近 Baan Klong Tor 的主要的走私集中营,三位记者在骑了一段摩托车之后,又步行穿过了橡胶园和一片密林。
罗兴亚人被按照性别分组关押在蓝色的帆布帐篷内,有些人在祈祷。营地内有武装警卫巡逻,也有警察和村民在看守。记者们没有尝试进入营地。曾进入营地的村民表示,关押在内的人数大约在500到1000人,甚至更多,这一数字随着(罗兴亚人的)到来和离开、还有逃跑的情况变动。
在采访了十来位村民后,记者确认了另外两个大型集中营,一个在约一英里之外的地方,另一个在靠近马来西亚边境的大巴刹。
“海中红线”
身处曼谷的泰国皇家警察上将 Chatchawal 承认,泰国确实有将罗兴亚人遣送至缅甸的非正式政策,并认为这是“自然而然的行为”,也是“二号选择”的结果。但他表示,被遣送的罗兴亚人是出于自愿。
Chatchawal 表示:“入境处拘留所内的一些罗兴亚人不愿意再待在牢房内,所以要求回到他们的原住地缅甸。”罗兴亚人会在当地伊斯兰教领袖在场的情况下,签署一些协议,以表明他们同意回到缅甸。
但这些协议有些时候是在没有罗兴亚人翻译的情况下签署的。当记者为此前往位于沙道的入境处拘留所,发现协议的翻译者是一位来自缅甸的穆斯林,只会说泰语及缅甸语,并不能够在被拘者签署协议时解释具体内容。
记者也向 Chatchawal 说明了近期从罗兴亚人处获得的证词,即他们并没有被送回缅甸,而是被泰国入境处官员送上船后,被告知自己已经被卖掉,后被监禁在泰国的集中营内。记者采访了四位罗兴亚人,他们表示官方与人口贩子合谋设下了这样的陷阱。
在记者采访艾德里斯和伊斯梅尔的楼里,还有两位从人口贩卖网络中侥幸逃脱的罗兴亚人:一位是24岁的阿卜杜勒·巴瑟尔(Abdul Basser),另一位是28岁的菲尔·穆罕穆德(Fir Mohamed)。他们讲述了相似的故事:两人在1月25日抵达泰国时被捕,之后被关押在拥挤的攀牙府入境处拘留所达8个月。10月17日,他们与其他几十位罗兴亚人一起,被连夜用车送往拉廊府。
穆罕穆德说:“我们被告知可以回到缅甸。”
当日,48位罗兴亚人和5位信奉佛教的缅甸人被装入卡车,开到一个码头。5位缅甸人被送上一艘船,罗兴亚人则上了另一艘。在海上航行了约半小时后,船长关闭了发动机。巴瑟尔说:”我们以为是发动机卡住了或是坏了,船长却告诉我们说没法回缅甸了——我们被入境处和警察卖了。”
在被带到一个靠近泰国大陆的岛上后,穆罕穆德和巴瑟尔也逃了出来。
目前,泰国政府依然否认官方参与了针对罗兴亚人的走私和贩卖行为。但Chatchawal出人意料地表示,泰国官员可能从之前针对罗兴亚人的交易中获利,但今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问题。“过去,我说的是过去,政府官员曾经从移交罗兴亚人上船的过程中获利。我并没有否认这个现象,只是最近没有再听说过这样的例子了。”
他表示,这些罗兴亚人有可能是被交易者中途拦截,这使得他们的航程永远无法到达缅甸。“他们一旦跨过了边界,也就是海中的那条红线,就是缅甸政府对他们负责了。”
他同时承认,路透社发现的集中营的确违反了泰国法律。他将这些集中营称为最终前往马来西亚者的“临时住所”,并表示经营这些集中营的走私者“勒索了罗兴亚人”,但是警察并没有收受贿赂。
谈到位于大巴刹和沙道的人口贩卖集中营时,Chatchawal 说:“我相信还有更多类似的集中营。他们可能隐藏在丛林深处。”——作者 Jason Szep & Andrew R.C. Marshall
参差计划译者 许冰清 责任编辑 徐陈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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