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12月 10, 2014

伊斯兰极端主义:被异化的伊斯兰教

作者:马丽蓉(作者:上海外国语大学教授、中东研究所副所长)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美国等西方大国在反恐问题上的双重标准与巴以问题上的“袒以压巴”立场,使得基地组织、ISIS等伊斯兰极端势力迅速坐大并将伊斯兰极端主义浪潮引向全球。
    自“9·11”以来,伊斯兰教陷入内外双重困境。外:被西方国家的主流媒体炒作为“伊斯兰恐怖论”议题后,伊斯兰教被污名化;内:被基地组织、塔利班、“伊斯兰国”(ISIS)等将伊斯兰复兴思潮和运动“泛圣战化”后,伊斯兰教被极端化。前者造成阿拉伯—伊斯兰问题陷入西方霸权语境,从而影响地区与国际热点问题的认知与解决进程;后者使得“伊斯兰是和平抑或暴力”这一重大问题凸显而影响宗教与国际关系、宗教与国家安全乃至全球治理的应对策略。

极端思想影响

    伊斯兰教主张和平、中正,号召穆斯林在“谨守中道”(《古兰经》25:67)中“寻求一条适中的道路”(《古兰经》17:110),因为,“我这样以你们为中正的民族,以便你们作证世人,而使者作证你们”(《古兰经》2:2)。但自伊斯兰教诞生以来就存在极端主义思想、行为及其派别。
    在伊斯兰思想史上,有三大圣战观对穆斯林精英阶层产生了深远影响。埃及穆斯林兄弟会创始人哈桑·班纳认为,“建立伊斯兰国家”的目标,实为超越种族、民族、国家、地域等界限的伊斯兰信仰共同体世界,为此所采取的手段包括“圣战”与“宝剑”等。被称为“伊斯兰极端主义鼻祖”的赛义德·库特布认为,当今世界因否认了“真主主权”而仍属“蒙昧状态”,号召穆斯林以“迁徙圣战”的实际行动与“蒙昧状态”进行斗争,并在《路标》中向伊斯兰极端势力发出“解放全人类”的号召,强调“伊斯兰就其本质而言,本身就具有进行圣战的理由”。巴基斯坦伊斯兰教著名学者、当代伊斯兰复兴运动三大理论家之一的赛义德·毛杜迪在《伊斯兰圣战》中既强调“圣战是穆斯林的重要义务”,还表明具有自卫性和进攻性双重特性的伊斯兰“圣战”观,且在他的圣战观念中,穆斯林在进行“圣战”时可以采取包括杀戮在内的一切斗争方式。这些在一定程度上也为基地组织等极端组织的恐怖行动提供了行动方式上的理论支持。
   
伊斯兰教义被歪曲

    伊斯兰教异化为伊斯兰极端主义的原因极为复杂。就内因而言,主要包括:
    首先是伊斯兰教义被歪曲,使得民间伊斯兰复兴运动被引向极端主义泥潭。“道成经典”的伊斯兰教,极为重视《古兰经》和圣训等伊斯兰文化原典的解读,但因伊斯兰文明阐释主体的多元化和复杂性,影响了世界对伊斯兰文明核心价值观的客观认知,尤其是伊斯兰核心概念的被误读导致了伊斯兰教义被歪曲,尤其是“乌玛”概念内涵边界的模糊化、“吉哈德”概念的暴力化后,产生了“圣战主义”,形成了穆斯林可通过暴力“圣战”这条捷径直接“进天园”、建立“伊斯兰国家”并回到“先知的乌玛时代”这一极端化的思想意识,以偷换概念的方式歪曲了伊斯兰教义,并将伊斯兰引向极端主义泥潭。
    其次,自伊斯兰教建立以来,伊斯兰世界就存在着因解经分歧而引发的话语权激烈争夺,并出现刺杀哈里发或伊玛目的极端行为、以“圣战”为名的极端主义组织以及在日常生活中排斥异己、封闭保守的极端主义思想等。
    此外,在解决“伊斯兰公共事业”的“巴勒斯坦问题”上,以哈马斯为首的暴力“圣战”者成为抵抗伊斯兰共同敌人——以色列的“急先锋”,使得伊斯兰极端主义行为具有某种“合法性”与“道义性”,在一定意义上默许甚至鼓舞了全球伊斯兰复兴日趋极端化。

外部推手

    就外因而言,美欧等西方大国既与阿拉伯—伊斯兰世界有着历史的创伤记忆,又有着现实中的矛盾冲突,使得中东伊斯兰国家视西方大国为“撒旦”和“异教徒”,故“圣战”概念易被泛化和滥用,并最终沦为圣战主义,致使伊斯兰滑向极端主义。
    美国等西方大国在反恐问题上的双重标准与巴以问题上的“袒以压巴”立场,使得基地组织、ISIS等伊斯兰极端势力迅速坐大并将伊斯兰极端主义浪潮引向全球。
    就伊斯兰极端势力而言,大致可分为三种类型:“一是宣教鼓动型极端势力”,如印尼“伊斯兰祈祷团”精神领袖阿布·巴希尔等;“二是暴力恐怖型极端势力”,如职业杀手、雇佣军和亡命徒;“三是民族分裂型极端势力”,如车臣恐怖分子、“东突”分子等。近年来,受暴力“圣战”思潮影响且活跃在中亚、南亚的恐怖组织包括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乌伊运”)、伊斯兰解放党(“伊扎布特”)、“哈里发斗士”、“东突厥斯坦伊斯兰运动”(“东伊运”)及其改头换面的“突厥斯坦伊斯兰党”等。
    在美国历届政府的“干涉主义”至“新干涉主义”政策的实施过程中,以军事侵略、经济制裁、政权更迭等方式粗暴干涉阿拉伯—伊斯兰地区的国家事务,造成仇美主义在全球蔓延以及叙利亚、伊拉克等国境内的反政府力量迅速壮大,其中像ISIS等伊斯兰极端组织借此招兵买马、迅速发迹,成为伊斯兰教异化为伊斯兰极端主义的助推器。
    目前,伊斯兰极端主义正在向全球蔓延,并在中东、中亚、南亚、美欧乃至东南亚等地区出现了以基地组织、ISIS等为首的极端组织异常活跃的迹象,呈现出“中心—边缘”扩散的鲜明特征。对伊斯兰极端主义进行溯源性梳理,旨在认清“疆独”问题被国际化背后的“东突”势力已融入全球伊斯兰极端主义浪潮的事实,其歪曲教义、屠杀无辜等反文明、反人类的极端之举,大大破坏了伊斯兰教的中正形象与和平本质,并对我国的传统与非传统安全造成重大冲击。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1BGJ033)、教育部哲社研究专项委托项目(12JF010)、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10JJDGJW021)、上海市重点学科(B702)和上海外国语大学“211工程”建设项目和上海市一流学科政治学等的成果之一)